珊瑚 微風鈴響

CH 09　開場白

親愛的：

嗨，最近還好嗎？在同一片土地上的你。

近來被問到一個問題：為什麼連載的文章中，每一篇的開場白都是這一句──「最近還好嗎？」

我想，或許是因為，我不知道該對還存活在心中的你說些什麼；又或許是因為，我不知道，我該站在什麼樣的立場，去關心，去問候，我還不能放下的你。

只能默默地自問自答，最近還好嗎？

或許，終究我想分享我的旅遊經歷的對象，自始至終，就只有你。

本來，這些刊頭，就是寫給，永遠不會看到這些文章的你。

所以，為什麼都是同一句的問題，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對吧？

「歡迎回來～～」

柔美的嗓音透過看不見的電波，主持人在短短的兩年間征服了廣大的聽眾，尤其是主持人時而感性時而瘋顛的風格更是受到粉絲的喜愛。

「這段節目很特別喔，」主持人，也就是小月，笑瞇了一雙像彎月一般的眼，在聽眾看不到的播音室裡格外高興。「今天這裡除了我之外，還多了一個沒啥特別的人跟一位很特別的來賓，首先介紹那個沒啥特別的人呢，就是我們節目的製作人兼企劃，歡迎光臨～」

「我哪裡不特別了？」低柔的聲音夾著戲謔的笑意，身為節目企製的小愛笑著抗議。「妳見過哪個幕後工作人員這麼高調的上節目？」

「對吼！欸唷，」小月甜甜嬌笑，笑眼看著坐在一旁，明明因為上節目很緊張卻又故作鎮定的主角。「還不都是為了配合我們今天訪問的主角，不然哪輪得到妳來跟我搶麥克風啊？」

「是啊，各位聽眾朋友啊，今天能聽到這段節目的朋友吼，真的是你們的福氣啦！我們今天邀請到的這位來賓吼，可是我們動用了所有的交情，才邀請到的柳！」突然改變了講話腔調的小愛唱作俱佳地解說。

「我們只差沒有以死相逼而已柳～」

「對咩對咩！」

「出了書都不上宣傳打書的，她説這樣叫做低調啦！可是我說吼，她這樣子叫做『書都賣不掉』啦！哈哈哈！」越講越高興、越糗越興奮的小愛，鄉音都快掩不住了。

「哈哈哈，書都賣不掉，小愛好棒喔！有押韻耶！」

「啊哈哈，我是高手啦！」得意忘形的小愛仰天長笑了起來。

「喂！」被忽略很久，同時也被損很久的主角忍不住出聲阻止這兩個完全不把來賓放在眼裡、只顧著自己聊起天來的傢伙。「妳們到底有沒有要介紹我的意思啊？」

在控制室的工作人員則是偷偷掩面，替自家主持人感到一絲絲的羞愧。

這個很容易不按牌理出牌的小月，訪問的節奏總是會讓外頭的工作人員頻頻拭汗，之前還有個身為製作的小愛高舉著寫字板或是比手劃腳、想盡辦法阻止她繼續瘋癲，但如今唯一能夠控制住小月的人也在播音室裡，而且看起來也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工作人員們互相交換了苦笑──這集節目應該會很「精彩」……

「當然要介紹啊，為了訪問妳，我還特別SET了一個新的開場白喔，注意聽唷──叮叮噹噹，噹、噹、噹！讓我們歡迎人氣超高的旅遊作家──」還來不及完整表演完的開場白被頭上佈滿三條黑線的主角打斷。

「妳們也太誇張了吧！」她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看得出這兩人很努力地要讓她放鬆心情，但是……也太耍寶了吧？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妳會害羞啦！」身為主持人的小月呵呵笑著，恢復以往訪問別人時的輕柔甜美。「那我們要開始訪問囉，妳不要緊張喔～」

「我才不會……」她笑著，在聽眾看不見的角落中，向她看不見的陌生人分享她的旅程、她的想法、她的世界。

「那麼，正經的訪問到這邊結束，接下來呢，身為主持人兼好朋友的我呢，要照顧一下聽眾朋友的八卦福利了。」

聞言有些坐立難安的她則是乾笑著，「我看只是妳自己想知道吧！」

「怎麼這麼說，聽眾有知的權利啊！」小愛風涼地搭腔，圓溜的眼眸閃動著一種惡作劇的光芒。

「好啊，讓妳們問。」她大方地微笑著，在看見另兩人露出得逞的笑時補上沒說完的下一句，「但我不一定要回答。」

「我就知道妳會這樣說……」小月嘟著嘴，熟練地切換要播放的廣告。「我們休息一下，廣告後馬上回來。」

「喝口水。」小愛遞過杯水，笑問。「怎麼樣？還ＯＫ嗎？」

「幸好我只上妳們的訪問……」要是多上幾個，她可能會因為太過詞窮而讓該節目當場出現一堆空白。

「噗！」小愛笑出聲，「那還可真謝謝妳的大駕光臨，我們真是感到蓬篳生輝啊。」

「好說好說。」她十分配合地擺出高傲的表情，逗出輕鬆的歡樂氣氛。

「休息一下吧，等一下還有一段呢。」小月伸伸懶腰，提醒著。

「嗯。」她點點頭，稍微放鬆了繃緊的神經，開始讓腦袋放空。

音樂慢慢地縈繞在小小的播音室中，慢慢地將她正在飄浮的靈魂吸引進幾近完美的合聲中，掉進了歌詞所描述的世界裡。

起伏、旋轉。

心口像是被狠狠地打了一拳。

與她的心情不謀而合的詞，毫不留情地扎進以為牢固的假象。

「小愛……」空茫的目光沒有方向，露出呆傻表情的她問著正在與小月互相扮起鬼臉、打情罵俏的小愛。「這首是什麼歌？」

「這首？是一部偶像劇的歌。」小愛不以為意地回答著，沒有注意到她有些異樣的放空神情。「妳想聽的話，我回去再拿ＣＤ給妳聽。」

「倒數一分鐘。」門外的工作人員打著暗號要裡頭的人別顧著自己玩，忘了還有正事要做。

「喔好，謝謝……」她有些茫然地回應，被詞曲的漩渦轉得七暈八素的神智還尚未歸位。

「倒數五秒──」

「歡迎回來，剛才聽到的是來自Ｓ.Ｈ.Ｅ的『最近還好嗎』，現場為您邀請到的是……」

訪問繼續。

而她卻完全不記得小月問了什麼，而自己回答了什麼，也沒注意到在門外的出版社小編是不是有顏面神經失調或是口吐白沫的反應出現。

只記得那首歌。

和那些同樣用遺憾悔恨與失去所組成的詞句。

渾渾厄厄回到家，她將小愛給她的CD放進音響中播放，以大字型之姿仰躺在柔軟的床上。

靜靜聆聽。

腦中的天線，似乎只能接收到那首歌的頻率，低柔的吟唱與合聲在腦海裡重播。

不斷盤旋。

最近還好嗎？

這句問不出口，也不知該向誰開口的問候。

當年，那個隨口而出的問題，無聊的回答，卻成真的愚蠢玩笑。

他忘記了，而自己，也真的被他所遺忘。

徹徹底底的，在他的記憶裡消失。

小愛的聲音無預警的在腦中響起──「如果這次回來遇到他……」

唇角扯了扯，略苦。

她不是沒有想過，既然回來的目的是為了參加小月與小愛的婚禮，那麼除非他沒有接到喜帖，除非他沒有參加喜宴，否則一定會遇見，只是……

她不知道如果真有這場「巧遇」，她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她會有什麼樣的應對。

作戰計劃等於零。

不小心在飯店睡著那天，醒來後只看見在同一張床上醉得東倒西歪的小愛與小月，問她們是誰把自己扛上房間的，還在醉的兩人支吾其詞地不肯正面回答，只說是請朋友將她背上樓的。

不可否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小小失望。

當下的她，只是無奈的笑笑，然後照顧起被灌得醉茫茫的小愛與小月。

應該只是自己在作夢吧。

夢中的他，大掌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那雙記憶中的溫柔眼眸，記憶中的溫厚嗓音……只是，他說了什麼呢？只記得自己好像嘮嘮叨叨的講了很多，但他呢？

他講了什麼？

記不得了呢。

算了，只是場夢。

逼真到接近心痛的夢。

習慣了嗎？

這麼多年，這種醒來後發現淚濕一方枕的殘夢，也該習慣了吧？

她想，她永遠也無法習慣這種空虛卻又渴望不可得的夢境。

如此真實的夢呵……

挑一張耶誕卡寫上滿滿祝福的話

地址寫的是心底　你能不能收到它

天有點冷　風有點大　城市寧靜而喧嘩

這一個冬天我得一個人走回家

問自己習慣了嗎　沒有你每到夜裏回聲變得好大

有沒有什麽好方法　讓寂寞更聽話

你最近還好嗎　是不是也在思念裏掙扎

你說會記得我　還記得嗎

你最近還好嗎

忙碌嗎累嗎　心還會痛嗎

如果真不得已忘了我

快向快樂出發

有再多的牽掛都已沒有權利表達

舊情人給的問候比陌生人還尴尬

昨天遠了　明天還長　回憶模糊但巨大

這樣的深夜眼淚要怎樣不流下

==========海洋生物分隔線==========

突然發現我好像都在半夜更新貼文……